“好,好……”邬角话没说完,忽然觉得不对,胃里冲出一股怪味,又骚又臭,用舌尖舔了舔,还带点咸味,不禁叫道:“这是什么?” “马尿。”大个子咕咕大笑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中午,饭来了。 每人一大碗白饭,饭上面有撮盐菜,几片酱瓜。 邬角吐呕狼藉,他吃不下,勉强扒了半碗饭,刚刚下肚,立刻又吐了出来。 饭是两名壮汉用竹筐挑来的,分别由两名花衫少女分送到木笼和铁笼。 “你生病了?”一个少女问邬角。 “这……” “这里不要生病的人。” “不要?”邬角目光闪了一丝希冀,急急问道:“是不是生病的人就叫他走路?” “走路?” “你不是说不要吗?” “对,是走路。”那少女缓缓的道:“只不过不是走出天香谷。” “走到哪里去?” “阴间。” 邬角心里一跳,登时毛骨悚然,忽然挺了挺胸脯,大声说道:“在下哪里有病,在下好得很。” 一晃过了三天,有的木笼已开始放人。 龙海五霸一直等到第五天才被放了出来,囚禁在铁笼里的却一个没放。 木笼里放出来的共有五六十人,开始依次编号,龙潭五霸已被分散开来,邬角是四十三号。 谷底有片旷地,这批人开始整地、凿石、伐木。 看样子是要大兴土木,好像是建造一所宅院,或是一座规模宏伟的宫殿。 这地方既然已被命名为“天香谷”。照说应该有座“雨花宫。” 这也是奇事,江湖上传说了多年,这个妙不可言的地方,居然迟到现在才开始动工破土。 莫非那些传言之人有先见之明? 五六十人分成八组,每一组有两名监工,一手抡鞭,鞭长七尺,用生牛筋绞成。 稍有偷懒的人,抖手就是一鞭。 三天下来,邬角接了五鞭,有一鞭斜肩抽下,被抽的皮开肉绽。 还好,他们有药,上好的金创药。 只要一敷上,立见奇效,无论抽的多么重,一个晚上就可愈合,不会耽搁工程的进行。 但当被抽的时候,却是痛澈心肺。 所以,没人敢偷懒。 但从不偷懒,糊里糊涂挨上一鞭也是常有的事。 工地不许说话,也不许挤眉弄眼.到了晚上,照样关进木笼。 好的是每天已由一餐改成三餐,顿顿都有鱼肉。 指挥全场的却是两个花衫少女。 有时也有三个,甚至四五个,这些少女个个都生得天仙化人,每天深妆艳抹,坐在左侧高地上几顶粉红色的遮阳伞下,飘来阵阵香风。 偶尔还一展歌喉,娇歌绕梁,醉人如酒。 饶是如此,却解不了这些每天挥汗如雨,作牛作马的人多少痛苦。 这五六十人全都是从木笼里放出来的,虽然武功平平,其中却有不少曾经据地为雄。 像宋湖等五个人就是龙潭五霸。 地方虽然不大,却少不了有吃有喝;虽然没有国色天香的女人,普通蒲柳之姿总是有的。 因此,这三餐饭并没人满意。 这黄莺婉转的娇歌,也没有人听得进去。 每个人的心里只有一件事,一个念头,就是想找机会开溜,逃离这种囚犯生涯。 当然,他们还没真正尝到“天香谷”的厉害。 黄昏日落,该是收工的时候,吃饱了晚餐,也该是走进囚笼的时候。 有谁愿意高高兴兴地走进囚笼? 忽听一声喝叱,一个监工的彪形大汉皮鞭响起,向一个步履蹒跚的人抽去。 这人本来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此刻身形一侧,忽然变得灵活起来,翻腕捣出一掌。 这太意外,太突然。 这一拳莲蓬作响,居然十分有力,抡鞭的大汉竟被兜胸一拳击倒在地,仰面朝天。 机会来了,立刻就有二三十人趁机起哄。 唰唰唰,皮鞭乱响;刀光闪动,所有的彪形大汉和囚犯,开始了一场混战。 囚犯没有兵刃,有的仅凭拳脚,有的捡起了石头,有的攀折下树枝,也有的身手矫健,打从那些彪形大汉手中夺下了兵刃。 混战变成了血战。 于是有人不愿恋战,开始向谷外奔逃。 “哼,好大的胆子;”那个紫衣丽人忽然出现了,身后跟着四名花衫少女。 大个子也出现了,手抡的鬼头钢刀,当路而立。 有几个人想要冲了过去,但见刀光一闪,血光四溅,飞起两颗人头。 卜通卜通,倒下两具尸体。 这大个子没有吹牛,果然露了一手。 接着四名花衫少女一闪而来,有如飞燕剪水,一起一落,人影穿梭,指风飒飒,凡是手握树枝石块的一个个倒了下去。 来如飘风,武功卓绝,令人咋舌。 所有在场之人,除了躺下的不算,一齐吓得呆了,其中包括五个手抡钢刀的人。 这五把刀是从五名彪形大汉的手里夺来的。 其中一人正是龙潭五霸之首的宋湖,他夺下了一把厚背鬼头刀。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居然没被指风点倒。 照说夺刀起哄,应该是罪首祸魁,这五个人怎么会如此幸运? 但这显然不妙。 只见一个花衫少女忽然走了过来;一双美丽的眼睛闪了几闪,顿时变得像把利刃,冷森森的打从五个人脸上一扫而过。 “你们想要怎么死?” 五个人手握钢刀,睁大了眼睛,但没有一个人搭腔。 “加果想落个痛快,那就自己了断,”花衫少女冷冷地道:“立刻回手一刀,割断了自己的咽喉。” 这也许真的痛快,但没有人肯这样做,其中有个人轻轻哼了一声。 “你哼什么?”花衫少女指着一个瘦高个子。 那人不敢再哼。 “如果想要我来动手,那可就惨啦。”花衫少女秀眉一耸。 她身材窈窕,腰肢柔细,双手空空,站在五把钢刀面前,居然还是如此泼辣。 近在咫尺,难道不怕有人出手一刀? 难道这五个人不想试试? 说也奇怪,虽然五把刀都在颤抖,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抢先出手。 “怎么惨?”却有个人在问。 这个人不是那个瘦高个子,也不是宋湖,却是个黑脸大汉,双目中充满了血丝。 “你想知道?” “是的。” “好,我告诉你,就是用把小刀慢慢地割,慢慢的剐,血慢慢的流。”花衫少女慢慢地道:“等到血流光了,才慢慢的死吧!” 她说的也许就是“凌迟”,这是种极刑。 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,居然有如此毒狠的心肠,变成了红粉罗刹。 这些话显然不是唬吓,这是要杀鸡吓猴,好让其余的人不敢再存侥幸之想。 刚才故意留下这五个人,也许就是这种打算。 黑脸汉子不响,身躯微微抖动。 其余四个也都心里有数,知道难逃浩劫。 面临生死关头,死的成份居多,只问自己肯不肯回手一刀。 但这一刀,谁下得了手? 许多自命是江湖好汉,杀人如草芥,甚至谈笑挥刀,真要自己杀自己,谁都狠不下心。 所以,还是等别人来杀。 紫衣丽人远远的站在数丈以外,她是总管,总管有总管的地位,对付这样几个木笼里的人,她不愿自贬身价,就像没事的人一样,不屑插手。 黑脸汉子忽然大吼一声,一刀劈了过来。 他显然想了很久,终于想明白了,既然动不动手都是一死,何不奋力一拼。 这一刀来的猛,来的恶,一晃而到。 既然有人领头,当然有人跟进,刹那间其余四把刀也从左右两侧卷了上来。 登时人影闪动,刀光霍霍。 “来得好。”花衫少女从容叫了一声,在刀光耀眼中,只见花衫打闪。 闪很快,居然身子一旋,闪过了五把刀。 第一流的轻功,第一流的刀法,仿佛穿花蝴蝶,令人眼花缭乱。 忽然精芒流转,她手中多了柄七寸短匕。 也许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一柄小刀,她要用这把刀,慢慢的割,慢慢的剐,让五个人的血慢慢的流。 打算怎样割?想要怎样剐? 此刻这五个人既已出手了,已是生死同命,虽然以前并不相识,忽然间都像有了默契,一刀劈空,接着又是一刀卷到。 刀法虽不如名家,狠劲倒是十足。 可惜的是场中再没出现帮手,连龙潭五霸中的其余四霸,也都襟若寒蝉。 他们怕,怕死。 若是这五个人能够杀出点苗头,也许其余的人会再次鼓噪而上,但这希望很渺茫。 花衫少女突然娇叱一声,手中匕首顿时精光连闪,身形一转,有如秋风扫落叶。 丝丝轻响中,五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道裂口。 有的在肩膀,有的在臂弯,有的在胸,衣衫绽破,血迹了然。 虽然流了血,创口并不大,看来长度不及三寸,也只划破了一点皮肉。 只是每个人的创口都一样,已显出这一招的神奇。 就因这小小的一道剑口,使得五个人越发狗急跳墙,更意会到不拼就死。 只听同时一声呐喊,挥刀乱斩。 一时间刀光连闪,你一刀砍击,他一刀砍来,虽然越斗越狠,却是章法大乱。 花衫少女身法飘逸,挥洒自如,陡的身于一转,精光过处,每个人身上又多了道创口。 创口越来越长,越来越深,血也越流越多了。 盏茶工夫不到,这五个人已是伤痕累累,衣不蔽体,成了五个血人。 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,飘散着许多衣衫的碎片。 慢慢的割,慢慢的剐,花衫少女的话业已兑现,用的居然是这种绝妙的法子。 但血还没流光,人还没死。 这五个人个个都红了眼睛,就像血水一样的红,但还在跳跃,还在砍杀。 只不过出刀越来越慢,力气越来越微弱。 花衫少女却越来越轻松,只要身子随便一转,就可以每个人身上多加道创口。 得心应手,便当得很。 终于有个人倒下去了,再一个,又一个,最后倒下的是那个黑脸汉子。 血真的流光了,开始慢慢的死。 惊心动魄的一幕业已收场。 其余的囚犯目呆了、腿软了、浑身都麻木了,一个个睁着无神的眼睛,乖乖的走进囚笼。 居然还有一个人站着没动。 看不到他的脸孔,也看不到他的眼神,一袭蓝衫,脸上蒙着一幅黑纱。 “你是谁?”花衫少女掉头喝问。 “我是我。”那人说。 “编号多少?”花衫少女有点吃惊了。 “天字第二号。” 这分明是在胡说,二号虽有,那来的天字第二号,这显然不是本笼里的囚犯。 花衫少女呆了一呆。 “这是我自己编的。”那人笑说:“不过没有第三号,也没有第一号。” “哼,快照实说,你到底是谁?” “天字第二号。”看来这个人已把这个编号代替了自己的姓名。 “你是怎么混进来的?” “混?怎么叫混?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风月无古今,林泉孰主宾?鄙人想来就来。” 居然有这种事,居然来了这样一位访容。 他是怎么来的?莫非他是听信了那些江湖传言,来到这“天香谷”碰碰运气? 刚才的一幕,他必是看得很清楚了。 “说得有理,想来就来。”花衫少女冷笑一声:“只怕不能想走就走。” “这就看你们的招待如何,留不留得住客。” “我们这里分上宾和下宾。”花衫少女冷冷道:“看样子你好像是位上宾。” “上宾怎么招待?” “上宾住铁笼,下宾住木笼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天字第二号笑道:“糊涂女孩,别走眼啦,我最一位贵宾。” “贵宾?”花衫少女冷笑:“这得试试看。”手中匕首忽然精光一闪,当胸划了过去。 “啊呀!”天字第二号叫道:“你怎么说来就来。” 只见他晃着移步,身子微微一侧,居然翻腕一把扣住了花衫少女的腕脉。 “你……”花衫少女吃了一惊。 “我说吧。”天字第二号没有加劲,笑道:“你是个糊涂女孩。” “你……你放手。” “好,放手就放手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不过你得先缴械。”七寸匕首已到了他手里。 忽听劲风破空,脑后劈来一刀。 这是柄大刀,一柄硕大无朋的刀,劈出这一刀的当然是个大个子,他本来一刀可以劈下十个脑袋,如今只对准了一个脑袋。 这难道还不十拿九稳? 可惜偏偏不是这么容易,天字第二号身子一转,精光一闪而来。 刚刚夺下的一柄匕首,立刻派上了用场。 大个子骇然一声惊叫,竟被划断了握刀的右腕,“吭当”一响,一柄鬼头刀掉在地上。 天字第二号放过了花衫少女,偏偏不放过他,接着左臂一抡,蓦的推出一掌。 只声“蓬”的一声巨响,有如石破天惊,大个子一个魁壮伟岸、仿佛半截塔的身躯,竟被震得倒飞出去,倒栽在两丈以外。 刚才还是活活蹦蹦,一下子寂然不动了。 花衫少女惊悸失色,顿时花容惨变,吓得一连倒退了七八步。 强中还有强中手,刚才的雌威已一扫而空。 “贵宾,贵宾,果然是位贵宾。”紫衣丽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,道:“天香谷草木生辉,想不到居然来了位稀有的贵宾。” 这位娇艳的总管,终于绽出了笑容。 笑得很甜、很媚。 “贵宾是我自己说的。”天字第二号没有欣赏她的笑,却道:“在你们眼里我只怕是个恶客。” “恶客也好,贵宾也好。”紫衣丽人嫣然道:“理应摆酒接风。” “真的?” “只要肯赏光。” “那好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你作得了主吗?” “我?”紫衣丽人美目一盼,笑道:“区区一顿酒席大概难不倒我。” “区区?怎么可以区区?” “你要怎样?” “第一,至少要桌满汉全席;第二,我是天字第二号,主客必须身份相当。”天字第二号傲然扬起头来:“你们天香谷也该有个第二号人物出面……” “第二号人物?”紫衣丽人怔了一下:“你以为我是第几号?” “至少你不是第二号。” “你为什么不想要个第一号?” “想倒是很想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只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第一号。” 这又是件奇事,有第二号居然没有第一号,就像他天字第二号一样,也没有第一号。 “你能说出第二号是谁吗?” “能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就是这里的主人。” “这等于没说。”紫衣丽人道:“既是这里的主人,就该是第一号。” “不是。”天了第二号道:“虽是这里的主人,却不是真的老板,还得处处听命于人,那个真正的老板才是第一号。” “我们又不开店,那来的什么老板。” “主持全局的就是老板。” “你懂得真不少。” “好说,好说。”天字第二号笑道:“要不然怎么能称为贵宾呢?” 紫衣丽人显然狐疑不定,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,忽然道:“你的年纪好像还很轻。” “也老大不小啦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若论虚岁,行年四十有五。” “别骗人,你至少多说了一半。” “你真要这么想,那也可以。”无字第二号笑道:“有钱难买少年时……” “你不挑明了说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“说了有用吗?” “先说说看。” “不行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万一你作不得主,说了岂不白说。” “别小看人,我是这里的总管。” “你能承担?” “我看得出,你并非真的想和我们作对……” “这可不一定。”天字第二号沉声道:“万一弄翻了,我会闹得你们鸡飞狗跳。” “别说狠话,天香谷也不是纸糊的。” “既然如此,那就不用多说了。”天字第二号蒙面黑纱一抖,冷冷道:“来吧。” “来什么?” “先从你这个总管开始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看看你们这个假冒的‘天香谷’,到底是不是纸糊的?” “假冒?” “怎么?难道还是真的?” “你能再说出一个‘天香谷’在哪里吗?” “我说不出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也许这是谣传,根本没有这个地方。” “如果没有第二个,我们就是真的了。” “这不关紧要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我只想提醒你,鄙人一旦出手,绝不会怜香惜玉……” “哎哟,瞧你这火爆性子。”紫衣丽人咯咯一笑:“还说四十有五呢!” “这与年纪何关?” “四十出头的男人,多少会显得稳重……” “你是说我很轻浮?” “不不,我是说你像个毛头小子,血气方刚,喜欢好勇斗很……” “江湖上本就以武服人。” “这倒不一定,有时也讲求机智。” “是了。”天字第二号冷笑:“你正想在鄙人面前弄点机智,可惜你的眼睛早就告诉了我……” “哦?” “最好不要再瞎扯下去。” “好,你说吧。”紫衣丽人道:“到底什么事?” “我本来是要找此间的主人,既然你要一肩承担,我就说了,可别后悔……” “后悔什么?” “若是你敢推三阻四,下场就很难看。” “说得好严重。”紫衣丽人妙目一转:“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。” “不是可能。是绝对,说一不二。”天字第二号语音一沉:“你最好先估量估量自己的份量,作不作得了主,是要鄙人说,还是不说?” “你扣得好紧。”紫衣丽人笑了。 “这叫嘴上有毛,作事很牢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对付一个聪明机智的女人,就得格外小心。” “依我看没有多少毛。”紫衣丽人瞟来了一个媚眼。 “我说过,别再瞎扯。”天字第二号忽然声色转厉,叫道:“你想先吃点苦头吗?” “啊,你好凶。”紫衣丽人脸色微变。 “早就告诉过你,我是位恶客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说不定凶的还在后面。” “别凶啦,说吧!” “你们这些铁笼里关了多少人?” “你问这个干吗?” “说!”天字第二号沉声叱道:“别一开始就想闪烁其词。” “大概三十个吧。” “说清楚点,到底三十几个?” “是真的,我没仔细清点。”紫衣丽人道:“大个子很清楚,却被你砸死了。” “好,别的我不管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你得立刻放出两个人来。” “哪两个?” “一个是洛阳小孟尝龙怀壁,一个是会稽书剑山庄的主人萧季子。” “怎么?这两个人跟你沾亲带故?” “不是。” “难道只是普通之交?” “也不是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我对这两个人素昧平生,从不相识,也从未谋面。” “这就怪啦,难道……” “住嘴。”天字第二号大吼一声:“鄙人有言在先,你到底放是不放?” “这个……” “别这个那个,你敢说一个不字,我就先捣毁这些铁笼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只因这些人龙蛇混杂,有的人本就该整他一整,鄙人不顾多管闲事。” “你认为只有这两个好人?” “不错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 扫描,绿萼梅 OCR 第 四 章剑拔弩张 “未必见得。”紫衣丽人抿嘴一笑道:“至少这是两个好色之徒,风流成性!” “胡说。” “你别不相信,这是真的。”紫衣丽人道:“他们寻到这天香谷来就是存心揩油。” “揩了你的油?” “这……这……叫我怎么说呢?”紫衣丽人忽然红飞上颊,无限娇羞的道:“这两个人来的时候,正好碰上了我,他们……他们就……” “就怎样?” “就……就动手动脚……” “嗯,我相信。”天字第二号冷笑连连:“鄙人也想动手动脚了。”忽然抡臂一探,闪电般抓了过来。 “你……”紫衣丽人像条鱼般溜了开去。 抓的快,溜的更快。 紫衣丽人忽然反手一挥,但见银光点点,打出一蓬细如牛毛的针雨。 银针虽小,来势却十分强劲。 但听一片破空之声,飒飒作响,几乎超过数十百枚,漫天花雨般疾射而来。 这是种绝顶霸道的暗器,倒不论是不是淬有奇毒,最厉害的却是为数太多。 人体周身穴道遍布,尤其近在数步以外,如此密集而来的牛毛细针,总难免有几枚射中要害。 纵然不会,功力必然大打折扣。 一旦转动失灵,纵跳之间不能自如,必落下风。 不过这天字第二号既敢孤身而来,当然不是普通人物,也不是等闲身手,只听他一声暴喝,开声吐气,一袭蓝衫无风自动,忽然膨胀起来。 隐隐发出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,竟将那些逼近盈尺之间的牛毛细针,震得四散飘飞,落地无声。 “好功夫。”紫衣丽人掉过头来,掩不住满脸惊悸之色,但一闪而逝。 她是总管,在这天香谷中可能是二流人物,她不能露出畏怯。 当然,凭这一点也还吓不倒她。 “这没什么,只够应付这种雕虫小技。”天字第二号冷冷道:“还有更厉害的吗?” “没有啦。”紫衣丽人居然展颜一笑。 “没有?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还想故作轻松?”忽然双足一登,凌空飞了过来。 身法奇特,有如大鹏展翼。 紫衣丽人吃了一惊,霍地腰肢一扭,衣衫猎猎,斜刺里滑了开去。 动作轻灵美妙,柔若无情。 哪知她移形换位虽快,天字第二号比她更快,好像早就等在那里,大喝一声:“哪里去?” 就像鬼魅的化身,忽然间截住了去路。 但却没有出手。 紫衣丽人骇然一惊,脸色顿变,这才警觉到遇上了一个超级强敌。 她沉声刹步,立刻拧腰转身。 哪知还没冲出五步,迎面又是一声大喝:“别白费力气,你逃不掉的。” 忽听连声娇叱,四名花衫少女一齐攻了上来,每人手中居然各有一柄蛮刀。 刀寒如霜,在星光下打闪。 “小丫头,敢来打岔?”天字第二号大喝一声,探手抓住了一个,连人带刀像拎小鸡般提了起来。 抡臂一挥,摔出一丈以外。 饶是如此,他人却未停,仍然在绕着紫衣丽人打转,只听卜通卜通,抓一个,摔一个,片刻,四个花衫少女一个不剩。 没死,哎哟之声,此起彼落。 紫衣丽人闯来闯去,只觉四面八方尽是人影,不禁心慌意乱,渐渐娇喘吁吁起来。 忽然一个“嫦娥奔月”,直冲而起。 四无去路,她想到只有从中央突围,可惜在一阵奔逐之后,体力己衰。 纵起不过五尺,已被天字第二号探手一把抓住。 五根手指,就像五道钢箍,紧紧地点扣住了腕脉,她想挣,却挣不动分毫。 “我说过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“快说,你想怎么死?” “死?”紫衣丽人骇然惊叫:“你……你……难道你要杀我……” “你不是男人,我不杀你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我只用根麻绳,在那树枝上弄个活扣儿,然后把你的颈子,套了进去,括扣儿一紧,把你活活吊死。” 他探手一掏,果然掏出了一根麻绳。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紫衣丽人发髻散乱,面如土色,已经不像一个丽人。 “女人都喜欢用这种法儿,自寻了断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怎么,你不喜欢?” “不不,我不喜欢,我不喜欢……” “这里有河吗?” “河?”紫衣丽人惊道:“你问河干吗?” “既然你不喜欢上吊,那就跳河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我用这根麻绳,把你的手脚捆了起来,然后加块大石头,往河里一丢……” “不……没有……没有河……” “上吊又不肯,河又没有,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难道你还不想死?” “是是是。”紫衣丽人连声道:“我不想死,我真的不想死,只要……只要你肯饶了我……” “饶你?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白饶吗?”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“你怎样?” 天字第二号虽然嘴里说得厉害,好像并没辣手摧花之意,他显然只想从紫衣丽人口中逼出一句话来。 “你……你要说要我怎样?” “哼,你昏了头吗?难道你不懂?”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紫衣丽人当然懂,她吁了口气,然后道:“那个小孟尝关在第三号,萧季子关在第五号,打从右首数起……” “还有呢?” “还有?”紫衣丽人道:“还有什么?” “难道这就算了?”天字第二号沉声道:“快说,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。” “什么事?” “哼哼。”天字第二号怒道:“你还想装糊涂吗?”突然五指一紧。 “你对付她没用。”夜色中忽然传来一个娇柔甜美,令人心荡意摇的声音:“你要的可是把钥匙?” 声音在数丈以外,夜色凄迷,林木荫翳,隐约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。 听这口气,很可能就是“天香谷”的主人。 “好,很好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我对付她,本就是为了你。”五指一松,放开了紫衣丽人。 这句话乍听之下,好像有几分暖昧,其实他真正的意思,无非是要把天香谷的主人逼了出来。 “为了我?”那白色的人影笑了。 “正是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鄙人来到了这天香谷,至少要找个旗鼓相当的人。” “你认为我跟你旗鼓相当?” “是的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在这天香谷中,也许只有你才作得了主。” “作什么主?” “别明知故问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依我猜想,你应该不是刚刚才到。” “嗯,你很会猜,猜得不错。” “要不然?你怎知道我要的是把钥匙?” “现在还要吗?” “你说呢?” “你要的只是两个人。” “不错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鄙人愿意重述一遍,一个是洛阳小孟尝龙怀壁,一个是会稽书剑山庄的主人萧季子。 “有名有姓,说得够清楚了。”那白色的人影道:“但阁下自己呢?” “我自己?” “正是,我问的就是你,你又是谁?” “天字第二号。” “这是阁下的大名?” “对了。” “不对,你是一匹马,武林中的一匹黑马。”那白色的人影晒然一笑:“放走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事,我愿意卖这个交情,但却不喜欢存心打马虎眼的人。” “此话怎讲?” “大丈夫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。” “不然,不然。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名字只是个记号而已,跟大丈夫绝不相干。” “至少这记号是个假的。” “假的?”天字第二号道:“那什么是真的?” “真的只有三个字。”那白色的人影用一种清脆而甜柔的语音,一字一字的道:“柳二呆。” 柳二呆?他当真是柳二呆吗? 他从金陵城里销声匿迹,怎么忽然在这里出现? “哈哈,好眼光,果然好眼光。”天字第二号大笑:“你凭什么猜出我是柳二呆?” “这很简单。”那白色的人影道:“当今武林只有你的胆子最大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初生之犊不畏虎。” “虎?虎在那里?”天字第二号笑道:“就算我是初生之犊,难道你算是一只虎?”伸手摘下那幅蒙面黑纱,果然是柳二呆。 蓝衫一袭,颜容未改,还是那副老样子。 虽然他如今已名动武林,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金陵大侠,却依然书生本色,并没有增加一分神气。 “不错。”那白色的人影道:“有人叫我雌老虎,也有人叫我胭脂虎。” “你到底是什么虎?” “你看呢?” “我看不清楚。” “好,我就让你看个仔细。”那白色的人影终于移动身子,缓缓走了过来。 今夜无月,却有星光。 银河耿耿,加上满天繁星的清辉,凭柳二呆敏锐的目力,早已看出数步以外,是位姿容绝世的美人。 一袭白衣胜雪,秀发如云;匀红粉脸,像朝霞般灿烂;一双澄澈的明眸,海洋般的深邃,横波一盼,正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。 发出的是光,散出的是热,这样的女人,任谁见了都不免怦然心动。 柳二呆没动心。 因为他是个书呆,是块木头,不是风流小生,当然不了解风情。 “你什么虎都不像。”他说。 “不像?” “像一只猫。” 猫?他怎么会想到像猫?是不是猫的样子很温驯、很轻柔,姿态优美,动作灵快? 但猫有利爪,甚至隐藏杀机。 “好,你比喻得很好。”白衣美人笑道:“柳二呆,你不但不呆,甚至还是第一流的聪明人。” “过奖了。”柳二呆道:“不过我得提醒你,别把我当成耗子。” 这句话更好笑。 白衣美人吃吃的笑了。 “算了,哪有这种厉害的耗子,一到天香谷就把我手下几个小丫头打得落花流水。” “小丫头?” “二十不到的女孩子,当然是小丫头。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柳二呆目光一转:“纵然有个二十出头的大丫头,柳某人也不在乎。” “你是在指名叫阵?” “随你怎么说。” “柳二呆,听说你在秦淮河畔的白玉楼大出风头,一夕成名,如今又到天香谷来横凶霸道。”白衣美人反唇回敬道:“我也想提醒你。” “好,说下去。” “像白鹭洲上齐天鹏的那种角色,江湖上车载斗量,至少在前面那排铁笼里就能挑出好几个。” “你是说杀掉个把齐天鹏并不稀罕?” “随你怎么想。” 她虽学着柳二呆的话,来了句以牙还牙,但神态并不严肃,而且还口角含笑,瞟来一个媚眼。 水汪汪的眼睛,含着撩人的情态,醉人如酒。 柳二呆只当没看见。 他不是铁石心肠,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,但他明白,来到这天香谷,就必须经得起考验。 许多闯进了铁笼的人,并非武功不济,大多数都因把持不定,栽下了跟斗。 耳朵生来就喜欢听靡靡的歌声、温柔的笑语;眼睛生来就喜欢看匀红的粉脸、樱桃般的小嘴巴。 他柳二呆当然也不例外。 但他比别人沉得住气,还会装呆卖傻。 “不错,这些铁笼里的确可以挑出像齐天鹏那样的角色,但他们……” “他们怎样?” “我看不出你能凭武功打败他们。” “你当然看不出。”白衣美人道:“就像那夜在金陵白玉楼上,谁又看得出你柳二呆?” “好厉害的嘴。” “你也太瞧不起人啦。”白衣美人道:“你想我凭的什么?” “我不用想。” “不用想?” “我只要试一试。” “试一试?”白衣美人笑道:“这又何必,你不是说我们旗鼓相当吗?” “不试也行,那就立刻放人。” “放人是很容易的事,我说过,愿意卖你这个交情。”白衣美人嫣然一笑:“你也太性急了吧?” “我性急?” “柳二呆,难道你光临敞谷,我以主人的身份,诚心诚意地把你当成客人……” “莫非真的要摆酒接风?” “这随便怎么说,说是设宴洗尘也好,说是杯酒言欢也好。”白衣美人道:“反正贵客临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。” “盛意心领。” “你……为什么?” “哈哈,鄙人觉得有点受宠若惊,向来素无瓜葛,你为何如此垂青?”柳二呆忽然大笑:“宴无好宴,白凤子,别打歪主意了。” 白凤子?这位白衣美人叫白凤子? 他既然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,必然是知之甚捻,早就摸清对方的底细。 白衣美人怔了一下。 “柳二呆,你果然神通不小。”她显然带点惊讶:“你从哪里打听出我叫白凤子?” “这并不重要。” “我觉得很奇怪,我在江湖上并没出过什么风头,知道白凤子的人不多。” “做的坏事却不少。” “你别胡说,我做过什么坏事?” “以往的不说,摆在眼前的你正在兴风作浪。”柳二呆道:“你还有个绰号?” “绰号?” “凤辣子。” “哦,原来你是怕辣。”白凤子扑哧一笑:“看样子你并不是个胆子最大的人。” “不错。”柳二呆居然承认:“我的确不是胆子最大的人,只是个难惹难缠的人。” “怎么难缠?” “至少你用的激将法对我并不管用。” “是的,我是用的激将法,但我这激将法并无恶意。”白凤子忽然叹息一声,幽幽的道:“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相信女人?” 她这声叹息,好像没有来由,而最后这句话,更是令人莫测。 甚至,他觉得这句话问得很无聊。 人之相知,贵在知心,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两样?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,当然也回答不出。 “但我知道。”白凤子紧紧盯着他:“你至少相信一个女人。” “谁?”他不得不问。 “沈小蝶。” 这倒是大出意外,她居然提到了沈小蝶,难道她认识沈小蝶? 那位秦淮河畔的青楼名妓,自从白玉楼事发之后,便已悄然隐居,如今去向不明。 柳二呆怔了一下,睁大了眼睛。 看样子他也不知沈小蝶的下落,也许在秦淮河畔果然只是风萍偶聚,并无深交。 但他怎么会相信一个萍水之交的女人? “你是不是很想念她?”白凤子犀利的眼神,宛如深不可测的海洋。 “我……”柳二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“这也难怪。”白凤子又轻轻叹息一声:“沈小蝶善体人意,我却是个凤辣子。” 她居然有这种感触,莫非曾经情场失意? “白凤子,别扯远了。”柳二呆忽然脸色一沉,冷冷地道:“总结一句,你到底放不放人?” 他突然警惕,不让白凤子的话继续下去,钻进了感情的牛角尖。 当然,他很想知道沈小蝶的近况。 但他也深深知道,一旦涉及感情,人就会变得很脆弱,引来许多烦恼。 他当然不愿变成这样的人。 “哎哟,柳二呆,你好大的脾气。”白凤子道:“怎么动不动就要翻脸?” “一向如此。” “如今便不同啦。”白凤子道:“如今你已是金陵大侠,响当当的人物,在江湖上炙手可热,气焰之盛,当然已非往昔,所以……” “好啦,你有完没完?” “没有。”白凤子嫣然一笑:“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,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我真的很辣?” “这倒看不出。” 他的确看不出,眼前这个白衣美人不但姿容秀丽,貌胜春花,而且一颦一笑,都显得温婉可人,甜甜的笑语,柔和的目光。深情款款。 “你还相信我是凤辣子吗?” “我相信。” “什么?”白凤子怔了一下:“柳二呆,你难道只相信自己的耳朵,不相信自己的眼睛?” “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。”柳二呆道:“因为我已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些囚禁在笼子里的人,这比什么都清楚,我的眼睛雪亮,耳朵也不错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 “难道这还不够?” “所以你才不敢接受我的邀请。”白凤子道:“害怕莱里有毒?酒里有鬼?” “这是你自己说的。” “你呢?” “我倒没想到这些。” “你想到什么?” “我什么都没想,只想耐住性子,看你到底弄出什么花样。”柳二呆忽然目光一抡: “不过,你要是一直叽叽喳喳下去,我可没有这好的耐性。” “你想怎样?” “我想叫你住嘴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心无二用。”柳二呆冷冷道:“把机智用在嘴巴上,不如用在手脚上。” “你想动手?” “对,动口不如动手。”柳二呆道:“也许只有这条路上直截了当。” “你真的这么想?” “真的。”柳二呆答得很干脆。蓝衫闪动,人影一花,他已出手。 这的确是直截了当的路。 任你说得嘴响,江湖上讲的毕竟是手脚俐落,刀头剑底见功夫。 柳二呆没有刀剑,只有柄小匕首。 但他此刻连小匕首都没用,因为他并不想杀人,尤其不想杀掉一个女人,只想给她一点颜色,逼她放出龙怀壁和萧季子。 当然,这是很费力的事。 他宁愿多费点力。 只见他身于一斜,动如飘风,右臂疾探而出,直向白凤子的腕脉扣去。 “哎哟,这是干吗?”白凤子居然咯咯一笑:“原来你并不老实,想抓我的手。”细腰一拧,轻灵无比,滑开了五步。 柳二呆一抓落空,却也并不在意,因为他只想先探探对方的虚实,他深深知道,这个号称辣子的女人,当然不止辣在嘴上。 哪知白凤子却不还手。 她不还手,并不表示她在退让,接受了柳二呆的要求,放出龙怀壁和萧季子。 甚至一开始她就没有这种打算。 “柳二呆,别以为我怕你。”她笑笑说:“要是真的翻起脸来……” “怎么?” “我想你应该懂的。”白凤子用一种暗示的语气道:“别把天香谷当成了白玉楼。”说的分明是狠话,她脸上仍然充满了笑意。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,绷起脸来多难看,她不愿破坏了美丽的形象。 但这怎么能吓倒柳二呆。 他不管这里是天香谷还是白玉楼,也没说懂,也没说不懂,却以行动代替了答复,忽然脚步一滑,整个身子飞旋而起。 越旋越快,一个变成了两个,四个变成了千百个。绕着白凤子打起转来。 蓦然一丝轻响,指风破空而生。 白凤子吃了一惊,登时脸色大变,那浓浓的笑意终于消逝无踪。 花不常好,月不常圆,人生终究难保永恒的欢笑。 她仓促中双肩一晃,堪堪躲过了一缕强劲的指风,丝丝丝,飒飒不断地指风又立刻交错而到。 这倒真的显出的神奇,虽然四周人影散乱,衣衫猎猎作响,飞旋如轮,但柳二呆实际只有一个,如何能在不同的角度出指生风? 难道真有孙悟空那般的神通,拔一撮毫毛便能化身千万? 这当然不是。 只不过他身法太快,轻功造诣已达巅峰,移形换位到了惊人的神速境界。 白凤子的暗示和警告,逼得他露了一手。 但也留了一手。 虽然指风交错,强劲有力,足可洞金穿石,出手却极有分寸,并没指向对方的要害。 因此白凤子总是能在毫厘之差一闪而过。 饶是如此,却也险象环生,她东闪西躲,惊惶失措,在嗤嗤不绝于耳的指风下,已累得粉汗淋漓。 突然,锐啸破空,一线寒光飞射而来。 白凤子骇然低头,顿觉顶上一凉,登是云环散乱。飘落了几络发丝。 “柳二呆,住手……住手……”她惊叫。 寒光是柄七寸短匕,这匕首打从右翼飞来,掠空而过,柳二呆居然在这瞬息之间绕了半个圆弧,人影停在左侧,探臂接在手中。 这一手更漂亮、更神奇,几乎不可思议,称得上江湖一绝。 “住手以后呢?”他问白凤子。 “我头都转晕啦。”白凤子定下神来,理了理飞蓬的乱发,双眉紧蹙,居然答非所问,无限委屈的道:“柳二呆,你好狠的心。” 轻嗔薄怒,别有一番风韵。 她虽然号称凤辣子,但她是女人,没忘女人另外一种本领,此时此刻,竟然撒起娇来。 “狠心?” “你瞧,弄断了好些头发。” “头发算什么,总比不上一颗脑袋。”柳二呆翻起白眼,冷笑道:“头发断了可以再生,你只小心别弄断了这颗美丽的脑袋。” “美丽的脑袋?”白凤子双目一亮,惊喜道:“你也觉得很美?” “可惜脑子里面不美。” “脑子里面?这是什么怪话?” “你若是真的听不懂,那就不用再问了。”柳二呆眉头一扬,神色显得十分冷峻。 白凤子果然不问。 但她绝非不懂,只是不想研究脑子里的东西,脑子里装着什么,是属于个人隐秘。 “柳二呆,你的身手果然不凡。”她改了话题。 “好说。” “比我当初估计的要好得多。”白凤子眼珠一转:“我几乎栽在你手里。” “几乎?你难道没栽?” “不不,我几乎死在你手里。”白凤子又笑了:“这没说错吧?” “我并不想辣手摧花。” “我看得出。”白凤子道:“你是男子汉,铁铮铮的男子汉,只不过想在女人面前逞逞威风,表现英雄姿态而已。”她在笑,笑里有刺。 ‘哼,你大概还没吃够苦头。” “怎么?莫非又想动手?”她的笑变成了冷笑:“这回该轮到我啦。” 她抢占先机,忽然身形一晃,倒飘而起。 起身快,出手更快。 起身、出手,几乎一气呵成。 但见她皓腕一扬,乌光连闪,叭叭,火辣辣的打出三支暗器。 这是三支袖箭,来势强劲无比。 一个看来弱不禁风,娇慵细柔的女人,用的居然是这种霸道的暗器,腕力之强,更是令人难以置信。 柳二呆虽然警觉极高,随时留神戒备,却也不会料到她出手如此之快,尤其在面对面不过五七步距离之下,竟然打出三支袖箭。 凤辣子不是白叫的,果然够辣。 这三支袖箭,虽然只是平常暗器、说不上什么奇巧,狠的是,咫尺之间准头十足,来势又猛又辣,一晃而到,令人猝不及防。 柳二呆一怔之下,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。 躲不掉,闪不开,而且他也只有两只手,纵然双手管用,也难免穿胸一箭。 仓促问他身形一仰,猛向后倒,使出了一式“铁板桥”的功夫,两脚牢牢钉住,背脊几乎贴近地面。嗖嗖,三支袖箭已平滑胸腹而过。 他身子一翻,托地跳了起来。 睁目看去,面前白凤子踪迹已沓,连那紫衣丽人和几个花衫少女也一个不见。 显然,在这片刻之间,都已隐入深林。 看来这三支袖箭只是脱身袍,缓冲一下柳二呆步步紧逼的局面。 若能一击中的,那当然更好。 但白凤子显然没有这种把握,所以她才一面脱身,一面出手,为的是先求脱身自保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 扫描,绿萼梅 OCR 第 五 章声东击西 要不然,她不会去得如此之快。 虽然星斗满天,但清光不朗,眼看林木森森,柳二呆也不敢贸然追踪而入。 忽然心中一动,转身向那排铁笼走去。 他默默数了一下,一共是十九只铁笼,铁栏的支柱根根粗逾儿臂,全是用精铁铸成。 设计定谋,显然很花费了一番心血。 看来纵有开碑碎石的神功,要想弄断这些铁栏,并不是容易的事。 铁笼既然用来关人,当然可以开启。 这必是装有暗锁。 但有锁定有钥匙,保管这钥匙的人当然绝不马虎,可能就是白凤子自己。 铁笼不大,顶多只能囚禁两三个人,而此刻多数的铁笼中只囚禁一个。 柳二呆移步走近,挨次望了过去,只见这些被囚禁在铁笼中人,有的已酣然入梦,鼾声大作,有的手攀铁栏,瞪着了双铜铃的眼睛。 虽然眼看柳二呆走近,却没人开口搭讪。 显然,这些人中有的是硬汉,不愿开口乞怜,有的却是明知没有指望。 而且谁都不认得柳二呆。 凡是江湖中人,天生具有戒心,尤其对一个陌生之人,宁愿三缄其口。 甚至连那个时常叫骂不停的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,此刻也寂然无声。 柳二呆不认得这个人,也不知他关在那只铁笼。 他倒是听紫衣丽人说过,小孟尝囚禁在第五号,萧季子囚禁在第七号,从右首数起。 柳二呆对这两个从未谋面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 他先走近第五号,隔着铁栏轻声问道:“尊驾可是洛阳龙兄?” 那人蜷伏在铁笼一角,不动也不响。 等了一会,柳二呆又道:“在下金陵柳二呆,尊驾是不是洛阳龙怀壁?” 那人好像蠕动了一下,打了个呵欠。 身子一转,又睡着了。 “龙兄,龙兄……”柳二呆敲着铁栏,提高嗓子叫道:“在下有话……” 那人一个翻身,霍地醒了过来,只见昏暗的铁笼中,闪着一只灼灼发光的眼睛。 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 “在下柳二呆。” “柳二呆?”那人嚷了一声,兴奋地叫了起来:“莫非金陵柳大侠?” 果然成了大名人,而且传播得如此之快,几个月不到,居然已扬名天下,无人不知。 “岂敢,岂敢,在下正是金陵人士。”柳二呆谦逊了一下道:“尊驾就是小孟尝……” 他一语未毕,只见那人已扑近铁栏,在微弱星光下,柳二呆目光一瞥,不禁怔住。 他见到的是个中年汉子,生得满脸横肉,一双凸出的眼珠,凶光一闪一闪。 这难道就是洛阳小孟尝龙怀壁? 他虽然没见过小孟尝龙怀壁,在他想像中的龙怀壁绝不是这个样子。 他听过许多关于小孟尝龙怀壁的传说,那小孟尝温文儒雅,仗义好客,疏财纳交,是位名满中州的侠士,虽然人不可貌相,但蕴之于内,必形之于外,腹有诗书气自华,小孟尝总得像个小孟尝。 像这样个凶神恶煞的汉子,怎么会是小孟尝? 柳二呆一怔之下,业已觉出不对,正待闪身而退,但为时已晚。 那汉子嘿嘿一笑,已从铁栏里伸出两只手来。 这是两只又粗又糙毛茸茸的手,一下子扣住了柳二呆的左右腕脉。 十指一紧,仿佛枷上了一副铁铐。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,不可想像的事居然发生。 阴沟里翻了船,并不算呆的柳二呆居然做了件可笑的傻事。 他不该听信紫衣丽人的话,更不该挨近铁栏。 他骇然一震,大叫:“你……你是什么人?”挣了一挣,但已劲力全失。 他的腕脉,就像蛇的七寸,一旦被人扣住,要想化解那是十分困难的事。 “别问啦,他是我手下的人。”身后响起了沙沙履声。赫然是白凤子去而复来。 当然,这也是她安排的妙计。 她咯咯一笑,一指点在柳二呆的腰眼穴上。 天香谷还没建成雨花宫,但却有栋精舍。 香闺中暖洋洋,银烛吐蕊,有暗香浮动,充满了浪漫而醉人的情调。 柳二呆没有醉,却已瘫软的像堆烂泥。 他躺在张铺着锦垫,四周饰满了流苏的软椅上,万分不愿地享受温馨的笑语,和醉人的梨涡。 “柳二呆,你真的有点呆。”白凤子换上了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,肤如白雪,春意透酥胸,春色横眉黛,笑盈盈的道:“干嘛跟我作对?” 柳二呆不响,盯着天花板。 “唷,怎么啦?”白凤子轻轻抚摩着柳二呆的臂膀:“是不是还在生气?” 柳二呆仍然不响。 “你并没输呀,”白凤子越来越温柔,就像一个体贴的妻子,对待远游他方,突然回家的丈夫,无限温存地道:“都是我不好。” “你不好?” “你当然知道,女人终归是女人。”白凤子吃吃笑道:“有时候不免有点小心服。” “什么小心眼?” “就是略施小计。” “哼,我现在才知道……” “知道什么?” “你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女人。” “别说气话啦。”白凤子道:“我哪里厉害,这只是情不得已,你千万莫怪……” “你说,你到底想把我怎样?” “我能把你怎么样?”白凤子幽幽叹道:“别人说我是凤辣子,又是个死心塌地的女人。” “死心塌地?这话怎讲?” “女人呀,总是盼望有个知心合意的人,一辈子长相厮守,形影相随。”白凤子眼儿一瞟,红晕上颊,故意忸怩一下:“莫辜负花月良宵……” “我听不懂。”柳二呆说。 “听不懂?”白凤子盯着他道:“你真的听不懂?” “我很笨。” “又来了。”白凤子咯咯笑了起来:“这已经是陈腔烂调啦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这种事再笨的人都懂。”白凤子媚眼如丝:“连最笨的猪都知道如何才能生下一窝小猪。” 这比喻虽然不雅,却很透骨,精彩极了。 柳二呆如果再说不懂,岂非比猪都不如,岂非连猪都会笑掉大牙。